博弈——释怀的爱

文｜美朵

来源：《朵行西藏》

-1-

离开住宿地去往湖边的时候，师傅就问，你们要去多久？我们说，先去逛逛。到了半下午，师傅忍不住跑到湖边，陪着我们一直拍到夕阳时分。

在夕阳洇染的湖畔，师傅悄悄对我说，等会让他们先回去，湖那边有一个寺庙前有一排美丽的白塔，我带你过去。

明天就要回拉萨了，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万般的舍不得，而且，我们必须要在这一个黄昏，把该说的话说清楚，我必须要明确表达我的态度。

主意一定，看着他的眼睛，我知道，对于他和我自己，我已经有明确地把握。

在夕阳即将落下时，我们来到湖边的合掌石旁。

这是一块天然高耸的石头，但却从中间奇怪地裂开成两个手掌，手心对着手心，温暖地合在一起。

这一形状激起了众多前来旅游的情侣内心的波澜，他们相信，只要在合掌石下和合掌石合掌的方向一致，两个手掌合在一起许个愿，就一定能够实现，一定能够爱情长久。

因此，我们到达的时候，还有情侣在那里合掌拥抱。

待那对情侣离开，师傅一把抓起我的手，快步将我拉到合掌石下，不容我有任何分辨，举起我的左手，将他的右手紧紧扣在我的掌上，几乎是叹息一样看着我说：

“美朵，我们俩这辈子这时候才碰到，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，你也不能爱我，但今天我在这里许个愿，我希望你下辈子做一个藏族女孩，让我们早点相遇，早点在一起。”

说完便顺势将我的头按在他怀里，微凉的嘴唇不由分说就压在了我的唇上。

我的嘴唇上全是这一路的干燥带来的裂纹和干皮，碰一碰都生疼，他那几乎用尽了全力的吻痛得我不由地呜呜大叫，拼命在他怀里挣扎，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
他这才不得不放开我，笑着说：“就连你的嘴唇上都是刺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，我说过，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强迫你，你放心，我不会再碰你。”

眼泪流下来，心里也多了几分释然。其实他还是明白的，他知道他自己的心也知道我的态度。我所能做的，就是让这个男人彻底释怀，让他学会将喜欢一个人，放在心里。

我想我能做到。

-2-

想到这里，我擦掉眼泪抬起头，笑着说：“下辈子我才不要做一个藏族女孩，万一投胎不准变成一个整天只能在草原上放羊的牧羊女，那时候，连你都不会来找我。”

无奈，他只能一边恨恨地说我狠心，一边抓着我的手命令道：跟我从这边转湖转回去，转一次湖，洗清一次罪孽。

我笑嘻嘻地任由他牵着往前走。其实，这样多好，我们彼此内心清晰，他像个哥哥一样，喜欢着，呵护着我。只有这样，我的内心才会真正坦然和温暖。

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，风变成了呜呜的狂喊。转到湖的背后，只能看见身边高大黑暗的山，脚下也开始磕磕绊绊。

到了路边一个山洞前，一辆孤零零的车停在那里，他吓唬我说，这个山洞特别深，车上这两个人肯定钻到山洞里去了，里面有鬼啊。

我气得甩开他的手说：“这黑灯瞎火的，你明明知道我害怕，还吓唬我。”说着就自顾自往前走，再也不让他拉我的手。

风越来越冷，我的脸和鼻子开始变得冰凉，时间也分外漫长起来。在这样的黑暗里，我们两个真跟鬼差不多，而我，内心居然那么坚定地知道自己一定能说服一个爱我的男人。

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，一个寒颤传遍全身，我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。那一刻，我只希望快点到达，快点看见我们住的地方的灯光，我不想再管这个男人，管他爱不爱的，反正我不能爱。

明天之后，大家彼此不再见。

走在身边的他，也许是听见了我颤抖的声音，伸过他的大手，把我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握在他的手中，带着我一言不发地快步往前走，到了寺庙的白塔前，山终于不再见，一轮挂着风圈的月亮朦胧着，静静挂在湖上，前方，是我们住宿的地方。

-3-

他在白塔前停住，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前说：“美朵，这是我们的寺庙，我在这白塔前发誓，我爱你，你不愿意的事情我坚决不会做，我只是想把你当成我心里的人行吗？”

我扭过头，指着那轮月亮说：“如果我答应你，放任我们的感情，月亮都会看见我们的罪恶，我有我的爱人，如果我答应你，就意味着背叛，我把我的感情和心在这里给你，回去，我将无法面对我的爱人，将一辈子背负着内疚生活。

这些日子以来你也看见了，我是一个内心很细很细的女人，为什么一路我都在不停地记录，因为我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，而这种思想，你无法理解也无法明白。

你是一个勇敢用心的好男人，我喜欢你，队长和大蚊也喜欢你，但是，你可能没有办法真正了解我，走进我的内心。”

“那你可以说啊，你说出来，我就能了解啊。”他急切地喊道。“很多东西要用心，要彼此心灵相通才能了解。”

我叹息着摇摇头继续说：“我说这些，你可能听不懂，也听不明白，但我希望你记住，将来有一天，一定会明白。而且，如果换了我是你的爱人，你会允许我像你这样，爱着你的同时又爱别的男人吗？”

“我可以，如果我老婆以后也爱上了别人，我会让她去爱，我们藏族人就是这样，爱就是爱了。”

“但是我不行，我爱我的爱人，那我就不能原谅自己在这里接受你的爱，再回去继续爱他，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。”

“你怎么这么保守，有很多来旅游的女孩子喜欢上了我们这里的男孩子或者是司机，他们就能在一起。”

“那是他们，我是美朵，你从现在起可以不再喜欢。”

我的声音，在呼呼的风声里，坚定而又安静。我的内心，坚强而又冷静。我相信自己此刻做到了在没有伤害这个男人的前提下，最明确地表白。

他不再说话，缓缓地、紧紧地把我抱进怀里说：“刚才在这白塔前，我可以做男人可以做的任何事情，但是我爱你，你不愿意我也一样爱，你这瘦骨头扎得我疼，我喜欢这疼。”

含着眼泪我忍不住笑出了声，大家彼此释然的温暖让我不再颤抖，任由他静静地牵着我，在微白的月光下，回到住处。

-4-

我们直接去了餐厅。

白天在湖边不觉得人多，此时整个餐厅却已经坐满了人，不知道有多少队伍相继来到了这里。队长、大蚊和明哥早已坐在里面等饭。

见到我，这群家伙不由分说，劈头盖脸一阵批评和盘问，我才知道，我们在路上耽误了近一个小时。

我只能说我们去了白天大家都想去看的白塔那里。队长刚刚给我倒了杯茶，师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，突然将一块羊腿肉塞进我手里说：“我在厨房偷的，快吃。”

说完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，他就溜得没了影子。我尴尬地将那块荡手山芋一样的肉放进碗里，茫然地看着这群家伙。

这几个家伙你看我我看你，忽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：“美朵，这是师傅心疼你特地给你的，人家太喜欢你了，快吃吧。”

我脑袋懵着，筷子扒拉着那块肉，真不知道如何是好，明哥在我对面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块肉。

大蚊继续哈哈大笑着说：“你看明哥都快馋死了，他都快饿晕了，你不吃他可就吃了。”

明哥也哈哈大笑着说：“我好想吃啊，师傅也太偏心了，起码也给我们一人一块，美朵，师傅一路上都喜欢你，就承认了吧。”

有口难辨，我又急又气又好笑，看着明哥的眼神看着这群家伙哈哈大笑的样子，终于也憋不住跟着大笑起来，一块羊肉被我们让来让去，最终还是回到了我的盘子里。

笑，让我彻底放松下来。

@美朵，因为决定开始行走，起名美朵，谐格桑梅朵之意，希望能做一朵自由行走的花。高级摄影师，生于新疆，由西北游走到深圳。曾做过杂志编辑，报社记者，现从事文字、宣传工作。有散文、诗歌、游记等散见于报刊杂志及网络媒体。2010年被POCO摄影网评为港深地区最受欢迎女摄影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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